一開始我提到上週帶大寶去看感冒一事。發現大寶與其說想去確診流感，不如說他是想趁考完好好休息一下，而不想去上學。
當天晚上他還和小寶爭論可能得到冠狀病毒一事，因為小寶堅稱韭菜水餃沒味道，大寶認為這是冠狀病毒的嫌疑犯。
『....小寶為什麼戴口罩？是老大強迫他帶嗎，他的態度如何？......』心理師在我細述過程反問我。
『當時我回家小寶就戴上口罩了，因為大寶覺得他可能也得到感冒，所以要小心之類，我就介入了解，發現小寶不過是因為不愛吃韭菜水餃，加上他無辣不歡，所以韭菜的味道對他來說並不算夠味！加上小寶身體狀況很好，所以就排除這個疑慮，後來我就只有帶大寶去看醫師。回來路上，大寶和我說他想請假。我當時大腦警鈴就響了，過去我會覺得這沒什麼問題，但你已經有預告，所以我就警覺起來。過程當然也很多來來回回討論，包括我問他去學校不是可以打屁打球，為何想在家裡休息等等，他就說只是想放鬆一天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已，我們在談的過程，我堅持作息結構不能破壞，但是建議他可以在週末好好休息，但他有堅稱週末要補習所以無法休息，他也提到最近狀況較不好，容易受傷之類，我問他是否比較不開心還是怎樣，他就說因球類比賽被取消，所以感到很鬱卒........』
『....你可以告訴他人在心情不好時，各種判斷與敏感度也會比較下降，因為不如意時包括身體反應靈敏度與準親度都會下醬.........人考完試會想放鬆，但重要、主要之事不會放掉，因為人一輩子生存能力是敏感度的學習，再累也不會取消重要的事情........』心理師回我。
『可是他會說在學校很無聊，寧願補習班上課，所以不想上學.......』
『....難道補習班比去學校上課重要？？』
『對孩子來說，補習班可以讓他更有收穫，但學校課程確實良宥不齊。有時他會覺得無聊........我和他曾經為功課、為了對話周旋很久，但有時候就是會被他呼攏過去，畢竟我回應能力也有線，有時撤退也是一個方法，有時真的不知道要如何是好........』我回。其實關於補習班和學校孰好孰壞我真的很難說。但是學校是多元學習的地方，也包括人際關係、社會觀察等的學習。這可能是補習班比較難以滿足的地方。當然這也不是絕對。不過補習班確實壓縮了很多人際互動的空間。
『....父母的恩情就是願意為孩子周旋。你若是問老美說養孩子有無樂趣，他會反問你為什麼都說是對小孩付出，因為其實也從中有所收穫與成長，所以他們不會有父母恩重如山、大如天的概念。所以他們對於家暴這是很重視，因為孩子是弱勢中的弱勢，照顧孩子是一種責任，是一起成長，如果你強調給他吃、給他住就好，他會反問你還是人嗎？你說生小孩幹嘛，小孩也會說他又沒有要你生出他，他也是沒有選擇的啊！父母不只是要拼命工作照顧孩子，或傳宗接代，養育孩子也是延續家庭的生命力與活力。你說沒得到樂趣，只是為孩子付出，只能說是配錯父母了！！.......』心理師說。
我蠻認同老美的概念。但是我們畢竟不是從那樣環境成長，我可以理解尊重二字怎麼寫，但是我對於愛與尊重只能從「比較」而得，例如我知道先生對我比父母對我更好，我就會很珍惜，我實在無法從沒有得過的東西來對待自己與別人。
『......我有和大寶說到可以找心理師聊聊，因為很多話是無法對父母說，你現在壓力大，更需要整理內心，好提升自我的認知，包括認識自己長、短処，但實際上我不知道要如何說服，還有如何和老公談這事情，畢竟他會覺得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讀書，而不是找人談話......』
『....你可和孩子說要精通數學物理等等要花時間去學這些硬知識，和心理師談話目的是幫助了解，學到用什麼態度讀書更有效。......人要放鬆，但人也要知輕重，上學是必要的紀律，難道你放鬆只能不去學校這一個方法嗎？？每個人想要考試後就放鬆一天，想像全校的人都這樣那會怎樣........』
『.....恕我挑戰您一下，難道我們就是為了要服膺紀律、服膺這些、那些的應該等等，然後都無法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嗎？？我讀高中時候每一兩個月只想放一天假，我就可以撐下去，如果沒有放假，我真的很難撐得過去.........如果在沒有更好的方法下，為何不能放一天假？？』我反問。
『人就是活在規格中，為何規格沒有掐死很多人，因為所有的人都在規格中學習成長，這是之所以重要的地方。除了請假，沒有別的放鬆方法嗎，除非是躁鬱或重大創傷......？？你現在要談的是質的問題，而非表面量的問題（不是一個月請一天假對錯的問題），要弄清楚到底是什麼壓力造成他要請假一天？.......』心理師回應。
我說到目前很流行自學，心理師說自學反而更需要紀律，更需要許多努力，然而我們做得做嗎，我們可以把小孩轉為自學嗎？？我知道自己是完全沒辦法的，因為自學確實只會讓父母更累，那也非我們所願。你只要看到一放假，尤其遇到疫情來襲時，父母個個叫苦連天，苦不堪言，就知道學校是多麽好的設置啦！！
『....孩子很可能說不清楚，就算知道也未必願意說......』我感嘆。
『他是你的孩子，他有何壓力想要請假，你約略應有一些概念吧.......』心理師說。
『如果有的話也只是隱隱然的一種感受，不是真的很清楚，就像你之前解的夢，就是一種知道，但難以面對的狀況，但那是什麼我也說不出來........』
『....隱隱然是精神分析認為最重要的東西。人一般都沒有去看，因為很難，而諮商師的目的就是要有對隱隱然的敏感度，可看到這個，而且可以悄悄地緊扣著這個問題.......』
『........只能說這是多麽的困難。不只是對一般人，對我而言也是一樣很困難.......例如我有一個過動個案的母親，個案在一年級就確診為過動，而且一二三年級每次都有爆發嚴重師生衝突，但他媽媽卻認為孩子就是沒有過動，因為孩子沒有跨情境。而是有選擇性針對某些對象發作情緒，當初我就會覺得這媽媽怎麼會這麼想ㄋㄜ ，因為他這樣寫怎麼對得起其他實在很包容、也很忍耐他孩子的其他人（更多是無奈）。可是經你一說，我突然覺得我和他很像，我們就是覺得小孩偶爾發作，糾正他也會改，一學期最多發生各幾次，之後就又好了，可見沒有失控麻，誰不會犯錯麻？！！這很正常啊。我就覺得我兒子也是啊，他不過就是對少數老師發作，甚至還幫大家出一口氣，搞不好旁人還覺得很爽說，總算出一口氣，這就是共謀啊！我就覺得孩子很勇敢啊（我價值觀偏差了嗎ＸＤＤ）........』我說。
『任何人都是習於共謀，報喜不報憂，重視面子，但喜歡當砲灰者的媽媽就辛苦了。（西方人隊此文化包袱就少狠多），東方特別會強調資歷、年紀、幾歲，但西方人都直接稱呼名字，不管老少，但他們知道對於年紀大的人還是要讓一點，這是倫理的問題。因為人都有控制、影響力，要注意藉衰弱來控制別人的人。真正有控制力的人不會想控制他人，因為他會看到每個生命力有其表演內容，不是你想要他幹嘛就可以幹嘛。所以精神分析很強調自在、平等。人有潛意識那不是他人所能控制的。基於對人性的了解，人可控制表面，但有潛意識，所有隱隱然，包括傷害人也是如此。.......』
『你要和孩子溝通道理，包括輕鬆但也是要有上學的重要性。以及你是什麼理由要請假？什麼經驗壓得你無法放鬆？........』心理師又說。
大寶就是覺得功課壓得他喘不過氣來。他對於成績重視程度讓我傻言，也很無言。他對於很強的學如科物理數學，他樂得電爆大家，但是若科他就會抱怨學校爛同學爛，最後承認自己也很爛。........
『看得出來他很重視學業成就，他的自我價值會建立在我成績好就是我很棒，如果我不好，都是別人害的。這是很幼稚、很初期的階段。成績好是長處，但也要學習短處，而不是要幹掉別人。他為什麼把成績當作是自己很棒，卻忽略讓老師幫他？......』心理師問我。我當然就想到是我先生的翻版啊。
『....妳先生應該是個很重視能力，來控制大家，也是很努力的人，但他態度好不好，你應該最清楚......』心理師又說。
『至少他對我態度是好的，或者說我和他溝通，他是可以調整的。像他這週就會吃飽飯後會等我了。我個性是會和他說清楚，他就會調整，而且我說完就不會放在心上。這是我的原則。.....』我說。
『這是很好的。....你剛才說一堆，但你知道什麼叫做好嗎？？』心理師又問。
『這倒就不知道了。』我說。
『所謂好就是同理、尊重他人......』心理師說。
『若照這標準，可能很難找到很男人勒！！.......』我說。
『至少不同理、不尊重也不多！......你是他近身的人，你應該最了解他。』心理師回我。
這真的很妙的答案！！這心理師好像什麼都說得出來。可見心理深度與經驗是足夠的。
『.....他是真的會讓人很挫折，做什麼都不滿意，是最「嫌會」的男人！！可是他也是會調整，這就是我覺得他還不錯的地方。至少我也愛他，他愛我。......』
『你知道什麼是愛嗎？？』心理師問。
這真的是很難回答的問題。當時就是看上他，至於看上他哪一點我也不，這是迷戀或盲目嗎，或許吧！！
『你看中他，而且現在還繼續看中他，你知道原因嗎.....』
『就是他好惡分明吧，他很做自己，要什麼都直接說的，不像我啊。我覺得這樣很棒.........他有病，我也有病啊！！.......』
『你覺得毛毛蟲很醜，但不必愛上他。你覺得他好，也繼續珍惜他，但精神分析是會探討愛他的理由。這不是像電視那樣愛的迷思啊.......』
『可能就是覺得他愛恨分明很棒吧！！至少我做不到。我比較自卑，無法做到像他那樣。,,.....』
『愛恨分明也是問題啊。如果他不喜歡牛肉，卻把它說成像大便，他把它說得很爛....最後就會一起沈淪。.....你可以和先生說，小孩和人相處有狀況，越晚問題會越大，考試可以拼，但做人沒辦法等，.......』
『我先生他一定會說，如果沒考上好大學人生會很慘，你是女人你不懂之類，因為之前他就是這樣說我的.........』
『他沒說是因爲你靠他！孩子成熟是不能等的。你為什麼不能和先生談論這事而要問我怎麼說？？.......』
『...我之前曾經和他說大寶問題，他就當面指責著大寶說，你就是態度不好，你又幹了什麼壞事，所以我才會有所顧慮........』我說。
『他當面這樣傷害小孩，背叛了你，你如何容許他這樣傷害他，對你小孩而言，親子如何真誠？？.......你說他會改變，但說的嚴重壹些，就像戒菸、戒毒的人，他三十年也戒不了菸，但他沒有傷人就ＯＫ，只要傷人、打人或騙錢等是不可以的，要立刻改變。........』心理師說。
『....為何我會允許他這樣做，或許以前是自我價值很低吧，覺得自己不夠好，這和文化包袱多少也有關，我是女性，也沒有真正賺錢與獨立........』
但我想更重要的是我對愛與尊重確實沒太多有體驗，與人互動可能都是表面居多，我只能從經驗的相對值來感受，例如老公對我比父母對我更慷慨與善待，我就很容易滿足了。我缺乏一個絕對的標準作為判斷，因為好壞善惡標準還是因人而異。有人做盡好事好人代表，但就是令人非常討厭啊！！
『可見你對問題認識不確定。與人對罵就是問題，所謂做自己很難，任性做自己倒是容易多了！！你小孩與人對罵，別人暗爽，但當砲灰的媽媽就辛苦了。
『.....可是像我老是怕得罪人、做個順民，表面服從，難道就事好的？........』
心理師可能是回說每天上學是很重要的，如果要請假，也要有清楚的理由，以及為什麼想請假？適應壓力上出了什麼問題？
『所以你兒子是適應壓力有狀況，或者人際關係，這會在學習與人際挫折上顯示。
我接著可能是說到自己的案例，但心理師很技巧地又拉回她與我的關係上談。他很清楚與聰明地不讓我去談別的人事物，而是要我聚焦於此時此刻，我終於知道他與前督導的差別了。前督導會被我拉著跑，我很愛問問題，他就一直回答問題，某個程度這是「共謀」，我就一直提問來殺時間，看似增加自己「有能感」，但實際是越來越沒自信。而前督導也可以因此輕鬆賺進鈔票。後來我問他心的問題，他竟然沒有準備就來了，照樣要收費吃飯，這也是我慣養出來的結果，他已經習於鑽這種輕鬆的錢，沒有任何準備，就是隨我東拉西扯，負責回答就好。在這之後我終於認清一個事實，他總是無法事前看我給的內容，都是臨時人到就「開講」，領錢就走人。對他來說這是不需要任何準備的。當要準備時，他是沒時間準備的，也懶得準備，因為太累了。
可是這個心理師很夠力，資歷還有認真度都很夠。而且相當真實與扣題不放，他沒有要讓我輕輕就呼攏過去。他常常會問我本質的問題，雖然會讓我覺得有壓力而感到不是那麼舒坦，但我也知道他是很尊重我的人，時間越久越清楚，而且他是真心想把問題抖出來，沒有要迴避。這點非常難得。一生有一兩個這種老師、朋友就夠了。
『人生為什麼這麼難以面對自己？』我感嘆。
『人生有難言之隱，或者不想碰，或者逃避，這也是很正常的，人會逃避也是必要的。再來就是他從來沒有吐吶出內心來萃取其意義。』心理師說。
這真是重點啊！！
『當你說你的意義，我也說我的意義，這就有兩個意義，就更有意義了。而不是盲勇就好。......』心理師說。
人生能遇到溫暖與睿智的智者何其有幸。我想慶幸的是我遇到了吧＾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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