話說我家大爺,可真是人見人寵的皇帝命。他從小就被父母當作皇帝服侍。沒人拿他如何。他自述國中就每個月透過電腦程式攥取數萬元,(但我問婆婆,他說這是高中的事)然後再去買很高檔的電腦用品。那個時代絕對是很少家庭可以如此供給奢侈而昂貴的電腦產品。而這在當時不過是個青少年的他,就靠自己力量做到了。我不得不說他確實有兩把刷子。

可是話說回來。這大概也造成他「自命非凡」,自己一人分飾「多重角色」的命運。他根本就是自己的父母,自生自長,自立自強,一切都自己來,也從不給別人管,因為父母都任由他自己想如何就如何,他怎麼可能「屈就」其他人的管理或指使呢?!!所以他愛怎麼熬夜就怎麼熬夜,愛怎麼花錢就怎麼花錢,反正錢是他自己攥得。況且他還靠自己力量考上全國第一學府~台大,所以誰也對他沒話說呀!更別說無法自律、自愛與自動自發照顧他的父母了!他父母要靠他來凸顯、彰顯何等貧乏卑微的自己都還來不及,哪敢置疑優秀兒子的所作所為,甚至哪敢挑剔他任何一道「聖旨」呢?!!

我倒是很心疼腦公一輩子就得背負自己照顧、養育自己與家人的責任。他從來不放過自己的努力、上進的狠勁,也是世間少有的。為何如此不放過自己到了好像隨時要世界末日一樣地拼搏呢??有時候我就是不明白!!他投入工作的「拼命三郎」個性,但又對自己節儉到近乎吝嗇的特色也真是少見。為什麼這樣呢?!是因為內在充滿匱乏不足感嗎??還是好像死亡「迫在眉睫」,得隨時和它死命地拔河、賽跑嗎??還是內在有個漩窩,當他越努力往上衝,越給這漩渦反作用力往裡面淪陷?!!!還是因為漩渦空洞的存在。讓他越要拼命證明自己,但偏偏越證明就越強化空洞的存在?!!總之他就是一個很努力到了極限,但生命回饋他的負面與正面力量都一樣巨大的作用力的人!總之我是心疼他的。他其實不必這麼努力證明自己,因為他確實有夠好的特質。例如很聰明、認真、努力、真誠(某個程度上啦)的人!!話說回來,我自己又何嘗不是如何努力證明但又老是自卑自憐的人呢?!

但我家「大少」多少也有「乃父之風」。優點有,但缺點也「不惶多讓」。就是很固執,缺乏同理心,皮很薄但又自我中心,偏偏還都同樣都熱愛冒險與刺激。

偏偏這麼一個「自視甚高」的父親總是對於兒子不如自己感到很失望,而且加倍斥責(其實不是小孩不夠優秀,是他自己太過努力,以及把自己缺點視而不見的特色使然)。所以父子之間的「愛恨情愁」自然是很激烈、濃烈與糾結不已的。

『你連書讀這個小事都做不好,你以後還能做什麼!!更不用談什麼很難的創業或term work了!....』大爺又因為大少在過年期間不夠努力認真讀書而怒斥不已。問題是大爺自己就玩得沒日沒夜地,卻老怪才休「兩天年假」的大少「未免太混」!!

『他現在有進步啦!我書也不是每科都讀得好。即使有些讀得不夠好,也表示這能力需要慢慢養啊,父母也有責任協助啊!......』我淡定地說。大爺突然沈默了。大概也沒啥話好說。過一會兒,他感到不甘地又開始炮轟大少起來。大概沒噴發個過癮是很難受的。

『你對小孩期待很高可以理解。但是你的父母、時代、環境和他畢竟都不同。你有你的成功模式,但他是否可以用他自己的方式去嘗試呀,你怎麼知道他用自己的方式,以後不會成功呀?!........』我又忍不住說了。真的很不忍他因為期待過高,而老是把小孩的自尊打得稀巴爛。每個孩子都有其嘗試失敗、挫折的過程,最後終於找到自己的漫漫長路,父母真的不需要過於猴急與口不擇言啊!!而且你罵成這樣,就有助於他變得更好嗎??還是只是逞「口舌之快」與「意氣之爭」罷了!不過想想大爺畢竟是有理性的,經過我這三番兩次「直諫」後,大爺氣焰現在收斂許多了啊。這畢竟是一個高智商、理性強的老爹啊!!

我認為有個「強人父親」帶給小孩的壓力自然是巨大的。我終於可以了解「富不過三代」的原因。因為巨人可以讓你在他肩膀上看世界,也可能是壓垮、摧毀你自尊意志的巨石!這沒絕對個準兒的。要不是我總是在他們兩人之間斡旋,總是努力靠自己意志覺察來撐起下一代「自我探索」的空間,我想「大少」有「大爺」的強大基因,很可能是凸顯缺點來源的展現!因為大爺就常常把缺點都給他家人承擔去了。

例如,我家大爺就常常發生類似的事情:

『誰拿我的東西??』大爺問。

『那東西正是你自己拿的呀!』

『都是你把它拿走的!』大爺繼續說。

『要不是有我,你的錯誤要由誰來背負呀!!怎麼都由我當你的擋箭牌與替死鬼啊!!.....』這是我對大爺最常說的一段話。這種事情常常發生。他每次聽到這都「無話可說」。因為這真的事實!!

『我在等你啊!!』大爺說,

『爸爸每次說我在等你,其實就是他在賴皮的時候!因為他都會說這句話,然後就是不行動!!.......』小孩抗議老爸,他們終於發現老爸慣用的詭計。這也是因為我常常揭穿他的伎倆。他老是說得很好聽,說我在等你啊,但事實是,他根本就以不行動來取代行動,還要故意說得很冠冕堂皇。

這種事情常常發生。事的。大爺不是完美先生,但是他常常把自己說得很完美,因為他很難接受自己也有缺點的一面,他總是把這些缺點丟給家人承受。除了他的配偶我是最佳「代罪羔羊」外,大少絕對是最佳「代替者」啦(被投射的對象)!所以身為二代的悲慘大概就是他得忍受有個強人老爸外,還得承擔強仁投射出來的憤怒與指責,很可能這都是強人自己「無能為力」或「疏失職責」的所在。例如他可能為了達到事業的成功,根本就疏於耐心管教與培養小孩的品格與能力,而且還把自己的盲目造成小孩成為「代罪羔羊」哩!

要不是有我這個眼光銳利又溫柔無比的老妻在一旁總是要他「懸厓勒馬」,大少或小孩的命運真的不堪設想。

所以我和大少的革命感情就是這樣建立起來的,大少對我是越大越敬重與信任,我認為我的作為是值得孩子還以真正的愛與尊重。而不是強迫獲得或天生就有的。

說也奇怪,大爺也對我更加禮遇與尊重。或許我這個老婆也做得他沒話可說??即使我常常變成大爺的「照妖鏡」。但我是愛他的,也是尊重、心疼他的人,這也是大爺「心知肚明」的事呀!要愛一個很自戀自負到如此狂傲的人,想來也不是容易的事情,但若是看到他背後的辛苦歷程,很多事情也就沒什麼好計較與厭惡了!!夼且他真的也很多優點讓我很敬佩,要說缺點,我自己還不是一籮筐,說也說不完啊!!

總是一場家庭的寧靜革命就在於有一個人是「比較」清醒與覺察的。那人就看是誰來帶動了。我一生致力於自我覺察、分析與成長。那是因為大半輩子子都是懞懞懂懂、混混噩噩地過。但好在我也沒放過自己要求多一些「清醒的時刻」。不管是透過心理諮商或精神分析等方式。我一生過得看似平順但其實是坎坎坷坷地!好在有心理諮商與分析,不然我對自己所知其實也是「貧乏得可笑」但又極度「自以為是」啊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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