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一走春與回老家（慈湖、大溪老街、楊梅老家）
今天一早去大溪看二哥。他整個人在安養中心退化得很厲害，瘦得不成人形，看得令人很不捨但又無奈。人生確實有很多無能為力，這事情即是其中一個。
後來我們就開車帶他外出兜風。希望一補關在安養中心一年的苦悶。
二哥一直想喝牛奶、可口可樂，果汁，他能吃的東西很有限，包括只能吃稀飯，因為很容易噎到或卡住，中間光喝果汁也難免咳嗽不斷。活像是個老頭子。看得我實在很心酸。
『他現在只記得高中時代的事情，例如說要回家，要考試，要看爸媽等等。他不會主動提到誰誰誰，但要是弟妹有介紹自己名字，他則會認得人.......他半夜會有時候會很焦躁，一直吵鬧或槌手，一直踩爛輪椅踏板.....所以一定要給他吃精神科藥物！......』護理師說。
我相信他有生理因素，但也有心理的苦悶與焦躁，如果一切都靠藥物，最後就會早成這種惡性循環。他一鬧就加重藥劑，加重藥劑人就顯得更痴呆笨重與退化，但越退化，人就會越幼稚難控，這樣一來又更要加重藥劑。哎，我終於知道什麼叫做人間煉獄。就是你已經被剝奪了做為成人自由與自主的權益，因為你無法好好溝通與表達，最後外界也給你更多的束縛與壓抑，這是互為因果，也是雙重悲劇。我看了真是難過又無奈。除非自己「回收照顧」。但這畢竟超過一般家庭所能承受的範圍。這是原生家庭應該要培養孩子的能力，一種自我表達與自理的能力，如果長大這些能力依然缺乏，又沒有家人做靠山，最後就會淪為肉球，被人踢來踢去與努力「壓落底」，避免任何你帶來的反彈與不測。這或許是當初慈母完全沒有料想到的一面。你給小孩吃住卻不給他好好地教養與引導，他先天不足後天又失調，最後自然會淪為「人間悲劇」。我當初在聯合醫院實習時，就是會看到這種長期住院的精神科病患的悲劇。他缺乏自理與表達能力，只能受人左右，包括只能按時吃藥與某種程度的監禁，很難獲得真正的自由。因為自由是來自你了解與認識自己，也有自主的能力。但這代價也很大，因為你要能堅強、獨立、勇於面對真實世界的殘酷。這種痛苦自然也是一種苦，但至少可以換來自由與自主的空間！而我二哥已經完全失去這個機會了，我看了很不忍，但我也無能為力。因為他連站起來與自己喝水能力都缺乏。你還能做什麼？？？
『我們幫他租房子，請看護照顧他！.......』老公說。
但看護也很需要有人監管與就近指導，否則很多不測與不便。這顯然在現實裡更難實現。這顯然已經不是錢的問題，還有很多現實上的不可能。所以安養中心已經是下策中的上策了。我們除了接受，沒有更好的選擇。
帶二哥溜搭了三個小時左右，也讓他吃飽喝足，我們就送他回去。然後就去大溪老街逛逛。
最後再去舅媽家吃團圓飯。
舅媽可說是熱情款待，大魚大肉不說，應有盡有，可說吃得很澎湃！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，舅媽縱然因為簽六合彩賺了很多錢，但三個兒子的際遇都不好。所以晚年舅媽也不勝唏噓。這中間最努力出息的竟是死去的二兒子的小孩。一個沒有父母做靠山的孤兒，卻是家中最盡心盡力做飯張羅與招待客人的孫子。
『你要知道有資源未必能成就一個人，有時候資源太多，反而容易讓人迷失與喪失個人能力。但一個人毫無退路時反而激發出最多的能力，就像你舅婆的這個孫子！！.......』我對大兒子說。因為大家都對這個表哥印象深刻。他會做飯、會招呼客人，也知所進退，而且彬彬有禮，目前也從事刑警的工作。並且很努力上進，還想考三級考，就為了要力爭上游，為晦暗的大家族爭光，也為自己的無所依憑而努力不懈。
今天看到我弟弟很熱情地與親人聊天與招呼，我看到完全不同的他的一面。我很意外也很開心。弟弟一反過去低調、安靜、退縮的特色，今兒可說很活婆熱情。這姊弟相聚真是「大快我心」！
看來2020年，這個開春就是一個好的開始！所有好的開始都是因為太多不好經驗使然。所以人生不要太計較際遇的不好，有時候這樣反而會讓人更珍惜稀有的滿足而倍加珍惜啊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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