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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一到分析室,我依然坐定後又開始說話。

總是我開始說話,自言自語地。

我說到了最近眼淚老是像尿失禁,哭哭啼啼地,夜裡也睡不好,睡醒了仍在哭。哭得眼睛像核桃一樣。總擔心被老公、孩子發現。多難為情。也怕老公誤會我受了什麼委屈。第六次分析完,我還趕著去參加飯局,下午又是督導,又是朋友聚會。我很怕被發現自己老是在哭。但朋友也覺得我變得很憔悴就是了。

想到昨天的unit,我感覺對那白目小姐的反感下降不少。更多的是覺得好笑與同情。我知道我恨的不是他,而是很恨無能又無辜的他,獲得這麼多的注意力,令我實在不平。這讓我想到我的手足。各個無能,卻擁有母親最終的愛。我變成到處流浪的孤兒,外在再多的在乎,也喚不回我心理深處破碎的傷痛。

也想到週三督導問起我提報的個案,說我好似在競爭一樣。我說到諮商過程,我沒有意識要與對方競爭,但是我倒是感到有一股強迫書寫的衝動。也想到過去五年諮商我總是振筆疾書的過程。我覺得怪,但是卻無喇解除這種感覺,我害怕空白......

『怎麼說害怕空白?』

那是一種強迫的驅力。我其實不必書寫也會記得過程,但我竟然如此害怕忘記。我想了想,可能就是從國二到大學之間,我大腦處於當機與失功能的狀態。那種感覺像是宣布無期徒刑一般。

我國二那年,媽媽突然就全面放棄與冷漠以待我,我想起陌上花開這首歌,完全是我一生內心的寫照。

『陌上花開,不忍不開....陌上花開,開得太快!.....總在最陌生的臉上尋找最熟悉的愛!....不要說是誰欠誰,只求還我一顆塵埃。』我當時整個人粉身碎骨,天崩地裂,從三千寵愛,墜入無間地獄。我一無所有。我被愛宣判了死刑,終身顧忌,既不能還手,也不能放手。國一的國文老師很喜歡我,一直鼓勵我做作家,那時候我雄心萬丈,一心想到作家與醫師,感覺與夢想如此的靠近。直到國二之後,媽媽轉身離去,國文老師轉校離去,我頓失父母,整個人陷入無盡的淚水與黑暗期。那到底是MMD嗎??還是什麼??我不知道。雖然我一然還是每天去學校。

到高中之後,晚上我就去工廠工作了。我從事生產線工作。我定期每個月左右,就會向學校請假一天。因為一個月是我可以正常上下學的極限。但在學校我經常在打瞌睡就是了。

『你請假都去做什麼??』

『就是去看電影。有一次就騎腳踏車騎很遠的山上。在騎回來。有時就在街上閒晃。.......』那是我高中唯一還算快活的時候。因為快活一天,我還可以撐一個月。這樣功能算好嗎??我不知道。但個大腦功能是停擺的。

大腦無用,等於宣佈我在社會被監禁「無期徒刑」一樣。那種恐怖的記憶讓我一生難忘。或許是這樣,我總是會近乎強迫的要求自己記下每個字。依如我那個得到MDD的個案。他也是記下治療師說的每個字。回家好去看一看內容。唯恐自己忘了或壞掉。對,當功能喪失時,就等於整個人壞掉,一無是處。那種掉入無底深淵的無助無能感,簡直比死還難過。

或許是這樣,我大學一度想出家,我也做了很多工作。包括寶養品販售或服務生之類的工作。但這些工作對我而言都沒有太大挑戰。因為輕而易舉,我就可以獲得很好的成績。有時候野心時代或宗教裡尋找答案。尤其是佛家那種空無的思想,非常適合我當時感到虛無又高明的思想。只可惜我仍然有所牽掛。所以我自然是出不了家的。

『你一直在尋找生命的意義是嗎??』

我好像一直在尋找生命裡的意義與答案。從來沒有停止過。後來為何去做教育工作,也是因緣際會,我當時對易經深感興趣。也聽從易經老師的指示,去從事教育工作。而且幸運的事,我一次就考上很難考取的教育學分班。好像我一生的考運總是像奇蹟般發生。其好無比。

人生真的很怪。我異性緣極好。但帶給我困擾也很多。例如我去學校實習,也遇上實習的督導,帶我去海邊看海,順便牽我的手。從此我嚇得不再進入他教室,反而拼命找學校其他同性的女老師學習。這讓我實習成績很差。而當省立學校在我實習完之後,遴聘的負責老師力邀我留下時,我也拒絕了。

『為什麼呢?』

『除了有同儕拼命爭取留下機會,讓我感到很大壓力。主因是因為我的底子根本不夠。我從國二之後就沒有真正讀書過。』

『但你有很多社會經驗啊!』

『但我知道自己的教學實力很差。因為我整個底子是空無的。』其好無比的考運並為帶給我任何自信心,這不是自尊低落的問題,而是實力的問題。

『你當時大腦功能還沒有回來嗎??』

『確實。我是慢慢回來的。當時運作的狀況並不好。......』

人生真的很悲哀。運氣太好,讓我感到「驚慌失措」。運氣太差,反而讓我能傯「樂觀以對」。這人生的輸贏真的是很難說。

我想我會對於書寫有一種強迫趨力,大概就是那幾年經驗讓我實在太害怕了。一直像個醒不過來的惡夢一般。

『總是會不安的』

確實,那種不安總是油然升起。所以我可以了解個案為何總試圖要用理性來克服所有問題。我太了解背後的強烈恐懼不安。

『你後來還有住家裡嗎??』

『當時和媽媽很好。因為我當時狀況挺好。人很漂亮,學歷也算漂亮。走在路上總是有人看著我,因為我善於打扮,雖然我感到厭惡,但這好像又是是我想要的。我真的很矛盾。媽媽很以我為榮。因為我讓他很有面子吧。後來我在家鄉的省中代課,那一年一大早陪媽媽去爬山,接著去上班。那是一段靚好的歲月。和媽媽關係一直很好。不過奇怪的是,後後我就不愛回家。我一直不明白為何這樣。後來了解可能就是曾經被拋棄的陰影一直存在我內心。但表面關係一直很好。而且不是做表面功伕那種。是一種潛意識的不安,讓我總是有一種隔閡感.........』

我很喜歡我的校外督導。他總是會帶給我一些啟發。包括最後我選擇換諮商師,選擇現在的分析師。都是在他建議下(也是我去詢問),而我也早就有此打算,所以水到渠成。他是一個很棒的督導。

我一生的長輩緣其實很好。但是因為我太害怕異性長輩對我其他想要染指的意圖,總會造成我驚恐萬分,甚至萬分厭惡。而且這惡夢一直沒停止過。這大概是我不善於拒絕與設下界線。不過我發現這個分析師就很謹慎,在我說明我對男性的戒心後,他就不曾要我躺椅分析。老實說,我潛意識是會害怕的。雖然我理性上很清楚他不會對我有所侵犯。或許我對於上一個諮商師,也是打骨子害怕他「入侵」我。即使他是個女性,

『我很怕你不喜歡我,但我更怕你喜歡我!』我曾經對分析師說。這是我最大的驚恐之一。我也希望透過這次分析可以解除這非常激烈的緊戒心。我表面很順服,但我骨子裡很害怕男性。打骨子裡很害怕。或者說厭惡吧。

所以我潛意識一直試圖要異性長輩認同我,但我是我骨子裡卻很恨異性長輩?!!!!這導致我「強烈渴望」又「無所不用其極」去「抗拒」的僵局與困境嗎??

我一直是很壓抑又很矛盾的人。

週五分析完後,我一直對於分析師中間突然一直抓博子這個動作感到很在意,我事後越想越生氣。

我簡直「非理性」到了我自己都覺得生氣。因為這小動作讓我很介意與生氣。甚至在夜裡,我一想到分析師,我就突然怒火不斷上升,他讓我想到我無能又極端吝嗇的父親。我一想到他,我就莫名惱火。我想我已經快速移情了。我對父親的恨意已經快速在他身上兌現。這甚至讓我對他非常、非常生氣!!這就是分析的功能嗎??他的沈默是要換起我內心深處的各種負面情緒??尤其是對男性的負面情緒很快攀升,甚至幾乎吞沒了我,讓我感到害怕又熟悉的感覺..........

果然沈默是很有用的。他讓我整個「負面情緒」快速一躍檯面上。我希望的負向移情,竟然如野火燒不盡,從內心深處快速攀升。不管是無盡的哀傷,還是強烈的憤怒。

不過話說回來,我在unit倒是越來越能自在發言。

『我告訴你們精神分析非常簡單!只要個案坐在那邊一直說話就可以。........』老師算是另類開示。

『但是你知道嗎,光是要不行動化,還能夠在穩坐那邊進行思考有多麽難,你知道嗎??』我忍不住提出質疑。

我總是覺得這是很難的,不說話比說話要難很多。要說得少又高明更是難上加難。談何容易?!!!

『我想到我在做慢性個案時,我突然想要扣手,但我知道這不是我的衝動。而是個案的。後來個案講啊講的,突然在提到洗衣服時就扣手了。洗衣服是他最感壓焦慮第一名的事情,他光提到這個就會流手汗,可見他有多麽焦慮。我就當下問他是否來談話也很焦慮??個案馬上表示認同。我知道他來此談話非常焦慮。我終於可以透過反移情來工作。但學姊提出反駁,他認為這是同時性,或者互為主體的反應,而非反移情。但是我也提出反駁。因為當我有叩手的衝動時,我並未真的叩手,加上個案說話時並未看著我。因為他急著對我做報告(這也是我個人反移情,最後詢問得證的一件事情)。總之我自己是有一些覺察與成長。但是這個工作確實是一個挫折的漫漫長路。但我已經慢慢適應了..........』

我講啊講的,不過時間到了。所以我又被喊卡了。我臨去時不自在地回頭一望,我很想再說話,而且我看著分析師望著我的表情,我在想他在想什麼?!!這是職業病嗎??哎!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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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chifen0329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